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谷雨天

从一进入谷雨开始,连续几日都下着润物雨。

这个季节很香。走在小区、路边,不由得目光就跟着香味去了。哦,那是泡桐花——紫色的优雅的抒情,花开一串一串的,单看一朵像个风铃。风一吹,香被摇出来了,季节的韵味也被散了出来。

我在等着那能吃的花——槐花。谷雨前就有卖花骨朵的,10元一斤,可不是什么都早的好,花没开开,香气就没有顶上来。一切都有节候安排,花有它的程序要走。走到谷雨了,槐花开开了,我也要开始储备槐花了。七元一斤,比往年贵了许多。卖花的人都说:哪还有槐树呢。

这个我知道,在姨妈的村子里,我没见到一棵。而在我的老家,几年前回去,在老宅子上,槐树连同枣树都不见了。它们原本是乡村树种的大户,分布在家家户户的院里院外,可是有一天,它们都不见了,现在很少有一树的花香给你闻了,我就潜到记忆里,闻我家房前屋后的槐香,闻一个村子里的槐香。

槐花不只奖励嗅觉,更奖励味觉,确切讲是奖励口腹。槐花是谷,当这个季节的雨还在养谷的时候,槐花就将谷的梦提前变现了。很久以前日子青黄不接的时候,槐花可以接续一段时日,好让百姓的肚子不闹饥荒,好让田里的谷安心地养着。

二十四番花信风,有麦花风、柳花风、荼蘼风、楝花风等等,可就是没有槐花风。从前的乡村,槐花开成了气候,可竟然没有槐花风。

花信风,是应花期而来的风。古人将小寒至谷雨的八个节气,分为三候,每候选一种花做代表。谷雨的三个代表是:牡丹、荼蘼、楝花。当然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花代表,在我们淮南这一区域,如果选谷雨的三个花代表,我觉得是:一候桐花,二候槐花,三候楝花。

一天在小区里行走,看到两个大妈在寻香。一个说,就是这树上的花香。可另一个不相信,偏弯下腰向花丛里嗅。我说,是香樟树的香。她们似乎才恍然。

香樟树,以前在我们这个地方难得一见,现在是抬头就见。自然有所不及的地方,都被人力带到了。谷雨的风来了,就算一时找不到槐花、楝花,可轻易就能找到香樟花,风在香的指引下,很快找到了那碎米粒似的花。谷雨的二候、三候,吹得最普遍的是香樟风。

这时候的门窗是要打开的,心肺也要打开,深呼吸,跟香风掏心掏肺,接受自然的薰化。这时候,田野里的麦子、油菜都在安心养谷,大地成了谷子的床铺。麦子始终是笔挺的,油菜大都半匍匐状,睡姿不同,但在小雨中或是阳光下,都睡得很香。在田间地头,你能嗅到它们的睡香,清新的,浓郁的,而又实实在在的。

你也可以学苏东坡去超前想象。在惠州时,东坡看到“夹道皆美田,麦禾甚茂”,便想象“霏霏落雪看收面”,有了雪白的麦面,馒头香又扑面了,“炊裂十字琼肌香”,当然还不止这些,“要使真一流天浆”,他还要酿成“真一”酒呢。东坡的想象真长,大赚了一把幸福感。

谷雨这个节气是很能调动味觉的。春天先从视觉开始,杏花、桃花、梨花,惊艳你的视觉,引得你天天都想出门看花。春分之后,一拨一拨的香味出来了,蚕豆花、豌豆花香气撩人;清明之后,麦香、笋香、茶香、松花香,继续弥漫,一直漫过谷雨。而所有这些香,都勾引舌尖。

谷雨是春天的最后一个节气了。春天走完了花的路,开启了谷的路、果的路,接下来孕育的接力棒要交给夏了。谷雨是春夏的交接期,交接得风生水起,交接得时而像春,时而像夏。

你要多出去走走,天天待在屋里,不仅辜负了春光,也辜负了身体对舒适的渴望。走在春光里,等于为自己积攒青春,积攒美好,要积攒够对付一个炎夏的清新,那时候将自己关在屋里也不闷得慌了,因为你心里储备了足够的春光、足够的物香。

谷雨,以雨贯穿,修炼花香,修炼谷心,它完成了春天。(仇媛媛)

来源:安庆晚报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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