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徽环境新闻网 » 绿潮 » 正文 »

听雨散记

立秋后的第一场秋雨,从昨夜的稀疏到清晨的骤急,再到午后的舒缓。雨声中,断断续续重读一本书,遇到与心境、经历、认知契合的句子,不由停驻片刻,陷入某段遥远的记忆,阅读真是件奇妙的事,激活了无可名状沉埋于岁月深处的往事。雨日,似乎比晴日更适宜读书,适宜静思。

读久阖书,细听雨声,或轻或重地滴落在雨篷上,拟声词的积攒此时竟不能顺手拈来,面对自然之声,语言有时显得贫乏无力。这自天际落下的雨,在视觉上织就蒙蒙雾气,模糊视线,远处,再远处,与天的灰白相融。

宋末词人蒋捷写少年听雨、中年听雨、暮年听雨,短短一首词,如浓缩的三段短剧,在雨声中写尽人生的况味。遥想一叶客舟之中,江阔云低,西风、孤雁,秋雨淅沥而下,苍凉萧瑟的意味自然就流露出来。

要说通透从容,不得不说苏轼,雨来了,同行皆狼狈,而他毫不慌乱,吟啸徐行,如同晴日漫步,以闲情雅致听听穿林打叶声,竹叶的清响,明朗澄澈。风雨终究过去,此时的词人,长衫湿漉,芒鞋沾满泥泞,可这些又有何妨呢?只见他立于山头斜阳映照之下,回首来路,“归去,也无风雨也无晴”,真可谓冲淡又超然。词为心声,词显心迹,文字真是修为的观照。雨是一场历练,与其看雨中众生态,不如体会如何安放自我,如何做到风雨不惊,心中自有静气。

自然界或人生中的一场场风雨常让我们如苏轼的同行者一样慌乱、狼狈,失态甚至失意沮丧,那种徐行的从容更无从说起。彼时,因乌台诗案入狱,苏轼被贬谪到黄州,寒食时节,雨已连绵多日,空庖破灶,锅里煮的是寒菜,团起一把湿苇塞入灶膛,如何能烧得着?再后来,黄州惠州儋州,一路辗转,被贬之地越来越偏远,条件越来越艰苦,这一路,风雨难以计数,苏轼终究在一场场风雨中成就了自我,完成了精神的升华,境界愈发开阔,在忧患艰危中足见苏子超脱高远的操守。

今晨的雨中,年逾七十的父母均浑身湿透而归。晨起之后,他们去城南菜市场买千张,说是有家千张好吃,这城南菜市场距家步行半小时有余。去时雨小,还买了鲜虾、菱角,雨骤增大,漫天落下,道路积水,一时无法排流,父母淌水而行,冒雨而归,等我见到,母亲已换上旧睡衣,言谈只是平和,并未因淋雨而有埋怨,我忧心这样淋雨受凉,不如路边避雨,母亲笑言:雨大,不也回来了?说起淋雨,好像是他人之事,与己无碍。锅中,千张腊肉相蒸的咸香味已弥漫开来……父亲守着灶台,砧板上细剁着黄瓜丝,像雨后的草木气息,母亲打着下手,洗着碗碟,室外雨潺潺,换下的湿衣物挂于阳台,一切照旧,安宁在于内心。何为静气,何为从容,寻常生活,哪有什么刀光剑影,也许就在于这一蔬一食。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雨,躲也躲不过了,淋也淋湿了,不如冒雨而归后心境的宁和恬然,说到底,人活着,就是一种心态。

薄暮,雨渐落渐稀,直至停下,暑气在雨后褪减,不知名的鸟已在楼间广玉兰的油绿厚实的叶间啼啭,读一本好书,忆几句诗词,听几声鸟鸣,不失为人生之乐事。(张梅)

来源:芜湖日报


责任编辑:周虹安徽环境新闻网相关稿件,未经授权不得转载

标签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