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铜草花,矿石上开花

秋日渐深,山岚出岫。凤凰山上,一团团“云霞”在山岗上濡开,那是一种紫红色小花,叶小而圆,花呈穗状偏向枝端一侧,小小的花瓣星星点点洇成一片,开得那么欢。

“牙刷草,开紫花,哪里有铜,哪里有它。”在铜陵当地的谚语中,铜草花乳名叫“牙刷草”,是一种能显示铜矿藏的草木。它生长在山野里,摇曳在秋风里,在向人们报讯——山底下蕴藏着一种能点石成金的石头。

从铜草花出发,穿过起伏的山岭,可与一片遗址相遇。金牛洞古采矿遗址就在凤凰山上,敞开着一段亘古的青铜往事。裸露而出的竖井、平巷、斜井,为木支撑结构,或木棍护帮,或竹席封顶,沿山势而下。九十二根水泥立柱,由古铜色铁链相连,展现出尘封岁月的凝重。坡上支撑的锥空网架,将幽深的古矿井遮掩,弥漫着洞穿历史的神秘。遥想当年,一个个采矿人手持铜凿,背驮竹筐,开山取铜。“青山凿不休,坐令鬼神愁”,他们喊着号子,沿着矿脉凿开矿井。这是一座城的胎记,在这里,历史的斧凿声早已散去,一种铸钟立鼎的火光却在升腾。

那年初冬,铜陵西湖镇墩村一农人在自家挖引水渠时,一锹下去,咣当一声,铲出两块铜疙瘩——爵和斝。“宗庙之祭,贵者献以爵”,爵和斝为古代礼器。爵为饮酒器,直壁平底,上有菌形单柱,下有三个角锥状的长足,恍若铜雀。斝为盛酒器,兼可温酒,为筒状腹、双菌状柱,平底,三角锥足,一如青鸟。这两件器物均饰有饕餮纹,纹饰凶猛庄严,制作精巧,境界神秘,有着“狞厉的美”。这一爵一斝来自钟鸣鼎食的商代,是照耀铜陵青铜长河的“双子星座”。从采炼到铸造,每一件青铜器都经历过烈火煅烧、铜水熬煮;而从埋藏到出土,每一件青铜器都会一点点地生出铜锈绿,等待有心人前来翻阅。穿越大唐的云烟,李白曾来到铜陵,歌咏出“铜井炎炉高歊九天,赫如铸鼎荆山前”的壮观场面,抒发了“我爱铜官乐,千年未拟还”的悠悠诗情,记述了“提携采铜客,结荷水边沐”的矿工劳顿……在《秋浦歌·十四》中,诗人描绘了铜冶炼的盛况:炉火熊熊燃烧,红星四溅,紫烟蒸腾,广袤的天地被红彤彤的炉火照得通明;冶炼工人一边劳动一边歌唱,嘹亮的歌声使寒冷的河水都荡漾起来了。这是一幅瑰丽壮观的秋夜冶炼图,在诗人的笔下,光、热、声、色交织辉映,明与暗、冷与热、动与静烘托映衬,生动表现了火热的炼铜场景,以铜的音质、火的色彩,为一座城张开雄浑阔大的青铜意境。

从铜草花出发,穿过时光的隧道,可将铜官记忆唤醒。日出江南,山河漫卷。那时铜草花开的铜官山,只是一个满目疮痍的矿山,杂草丛生,野兽出没,荒凉中散落着铁道、坑道。新中国第一批创业者来到这里,他们在井下用三角耙子扒矿,用簸箕端矿,用背篓背矿,条件异常艰苦。后来,人们调来军马,马在草原上奔腾惯了,又蹦又跳,无法驮矿,只好又调来铁轨小矿车,这才解决了井下矿石运输问题。铜陵第一批铜矿工们就这样筚路蓝缕,用足音组成铿锵的行板,吟唱于铜官之巅。

1953年4月30日,是应该镌刻在中国铜工业史上的日子。这一天,铜官山下,一根110米高的大烟囱高高耸起。一条鲜红的横幅高挂在转炉厂房上:“让第一炉铜水在五一节放纵奔流”——在一片轰隆隆的马达声中,一块块矿石在炉火中烧结、镕化、脱硫、吹炼,开始了凤凰涅槃。当时针指向5月1日时,温度高达1200℃的转炉体内,发出咕噜噜的声音,炉口的火焰左右飘忽,排烟道渐渐清晰起来,陡然,火焰下跌,收紧炉口,形成火苗,几颗铜花迸出炉口发出闪亮的光。清晨七时,一股殷红的铜水像柔软的绸缎,缓缓地顺着低槽流入地模,冷却后形成一块块亮闪闪的铜锭。人群欢呼雀跃:“出铜喽,出铜喽!”那欢呼声久久回荡在铜官山下、皖江之畔——新中国第一炉铜水、第一块铜锭,伴随着初升的红日诞生了。

在铜陵,奔流不息的长江是一条河,绵延不断的铜水也是一条河。从铜草花出发,一个石头开花的城市从沧海桑田走向凤舞九天,立在时间的光影里亮出铜的底色。(朱斌峰)

原标题:铜草花,矿石上开花

来源:安徽日报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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