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冬风不改旧时波

冬天来了,凛冽的冬风呼呼地吹了起来。

下班后,我走在环城湖大道上,看到湖水不时地拍打着堤岸,发出啪啪啪的声响,不由得想起故乡门前的那口当家塘。

那口当家塘,有上百年历史,很深,呈锅盖形,被圆形的塘埂圈围着。它距我家不过十来米远,以至于夜里我常常能听到塘里波浪翻涌以及拍打埂岸的声音:哗哗哗、啪啪啪。在寂静的冬夜里,尤显得明了。

一到冬天,每天清晨和黄昏,我都要牵着家中的那头老牛去塘埂边把水。冬日乡村的清晨是非常冷的,土被冻得硬邦邦的,霜又重,牛脚踩到地上,发出“咯吱咯吱”的响声——冻土被踩裂开了。有时,水面上会有一团团、一层层缭绕的薄雾,看上去又似热气,雾大时则白茫茫一片,需走近才能看到塘里的水。

牛到了塘边,自己会选定一方地站牢,然后将脖子全力前倾,好低头能够到塘里的水喝。

上了冻,塘埂就容易打滑,牛踩在上面,一旦失去重心就会滑到水里。它常边喝着水身子边朝水里滑,但却丝毫不知,我发现后就会赶紧去扯拽牛绳,将它牵拉上来。塘水冰冷刺骨,可不能让牛掉进去受寒。

牛喝水时,嘴里会呼出白气,“咕咚咕咚”,我还能听到水进到牛肚里的声音,很奇妙。

天黑前还要给牛把一次水,冬日的黄昏,多是阴冷的,西北风阵阵,吹得人直哆嗦,牛喝水时也在哆嗦,身上的毛和皮,都在一紧、一皱、一颤的。

可再冷,牛也要出来喝水,喝了水夜里才不会渴,如同再冷,人也要出来洗东西,洗干净了,日子才清爽好过。尤其是村里的主妇们,她们穿着厚重的棉袄,赤手拿着东西在水里洗来洗去,冰冷的塘水将她们的双手浸泡得通红、肿胀。

我也要在水里洗东西——红薯。整个冬季,每天早上我家都要烀红薯,给人吃,给猪吃,给鸡鸭鹅吃,用量很大。前一天黄昏,就要把红薯洗净备用。

有时母亲洗,有时妹妹洗,更多时是我洗。把红薯拣进好几个竹篮里,提到塘边,再将竹篮放在水里晃动,如此反复多次,红薯上的泥便会被冲刷掉,那些夹在缝隙和沟凹里的泥,则要用草把子沾水一点一点地去擦洗。

蹲在水边洗红薯,是很不舒服的,冬风吹动塘水,带来一阵阵波浪,波浪扑涌而来,夹带着阴冷的水汽,和冷风一起朝我袭来,好冷。

洗累了,我会站起来歇一歇,凝视着塘里的波纹、浪痕,一波接着一波,一浪推出一浪,朝同一个方向涌去,年年如是。有时水面上还飘着一片片枯叶,随浪起伏,随风逐波,像一叶叶袖珍版的“扁舟”。

红薯都洗干净了,天也差不多黑了。暮色四合时,劳动归来的父亲也会到塘边,他放下农具,卸下一身疲惫,蹲在水边,顺着波浪洗手的样子,我至今难忘。父亲虽是个汉子,但为人谦和,心如水般柔和。

夜里冬风很大,我睡的房间窗户正对着塘口,躺着温暖的被窝里,听着屋外的波浪声,心中涌起的是感激,感激父母用勤劳的双手,为我搭起一个能避风挡雨的家。

乡村的冬天有什么景致值得回忆呢?不太多,当家塘里的水算一个,人可以一辈子不跟山打交道,但得跟水打照面。

“离别家乡岁月多,近来人事半消磨。惟有门前镜湖水,春风不改旧时波。”贺知章真是厉害,春风不改旧时波,堪称神来之笔。他在春暖花开时回乡看水,而我则在隆冬季节忆乡,忆到冬日当家塘里的水,它也一定没有改变旧时之波吧。( 合肥 牧徐徐)

原标题:冬风不改旧时波

来源:新安晚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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