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前有棵花椒树，孤零零地立在空旷的场地上。有鸟来否？有风过否？花椒树从此走进了一段漫长的孤独时光。
母亲在世时，花椒树是不孤独的。每一个晨昏，树上树下都有不少的鸟儿聚集，母亲常将剩饭剩菜倒在花椒树下，鸟儿大都聪明，闻着味道就飞过来了。我曾戏言，“这些鸟都是您养的么？到点就都飞过来了，而且还不怕人……”母亲乐了，“你这孩子，猫有猫粮，鸟有鸟食。天下万物都是有灵性的。”
这一点我信，人来鸟不惊，母亲与鸟儿们的“和平相处”，令我感慨不已。有时，我们连一只鸟儿也不如，在大多数的时光里，独居乡下的母亲都是寂寞孤独的，好在每一天都有鸟儿们的陪伴，经春历夏又复秋冬。
今年的雨水调剂，花椒树长势良好，结籽也多。母亲很高兴，我也很高兴。相约，花椒成熟时，母亲择个晴朗的日子摘下，晒干，然后，送给我。
令我没有想到且不能接受的是，母亲今年初夏突然离世，门前的那棵花椒树从此少了一份应有的“关照”。前几日回老家，妻交待：摘花椒。
花椒尚未十分成熟，但也大半熟了，既然回老家了，那就摘一些带回去吧！好多年都没摘过花椒了，一时不知从哪儿下手。好在，我有过乡村生活的经历，慢慢地回忆，一点一滴地模仿，居然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搞定了。
话虽这么说，但我的手还是被花椒树上的刺戳了一次又一次。好在我有韧劲，干任何事都有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头，这得益于母亲在世时的言传身教。阳光毒辣，毕竟是盛夏季节，汗水滴落到伤口上，很痛。我一直就那么忍着。机械地摘着，想着。母亲，老屋，生活，人生，活着，死去，精神，传承，阳光，雨水，花椒，香味，付出，收获，感动，感恩，天空，大地，飞鸟，远山，乡村，辽阔，深邃……
一阵风起，好凉快的风啊！在这个盛夏的上午，我再一次感受到了故乡的美好，那么熟稔、亲切，却又令人无比伤感。母亲不在了，老屋也不在了，但门前有棵花椒树，栉风沐雨一直都在那里呀！成为我永恒的乡村记忆与精神坐标。
我该回去了。今年的花椒是我亲手摘的，阳光很是晃眼，一时间，我流泪了……生长的都在生长着，离去的已然离去。爷爷奶奶，父亲母亲，也包括我们，还有门前的那棵花椒树，最终都会离开这个世界，去往远方。多年以后，谁还会记得我们？
门前有棵花椒树，这让我对故乡的回忆与思念有了一处真实的着陆场与载体，一如母亲当年，在门前的花椒树下洒下的那些鸟食，在每一个晨昏，她期盼着鸟儿与我们如约而至……（吴鲜）
原标题：孤独的花椒树
来源：新安晚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