连下几天雨,燠热缓了些。坐在房间看书,有在荷塘看荷花的清爽。
“噗”,一个麻栗色影子落在我脚边,心里仿佛猛然爆了一个充满气的气球。在遭遇突然的声响时,只要是埋头做着一件事,哪怕有人推门进来,或突然说话,我的心脏都会一甩,人也弹跳起来。后来,定力大了些,心脏不甩了,人也不弹跳了,判断声音的能力也敏捷了许多,我能在一秒钟之内迅速向声源的方向转过脑袋。
目光在“不明物”身上定住的时候,我差点蹬出眼珠子,“天哪!是你啊!”一只麻栗色的小松鼠!它伏在我脚边,小巧玲珑的脑袋扭向我,黑豆子样的眼睛与我对视,闪烁着珠露般的光泽,湿润,明澈。
它直愣愣地看着我,看样子有点慌张,有点腼腆,但转瞬之间又突然醒悟过来,眨眨眼,正正脑袋,跳到桌子侧面。我怕惊扰它,没敢动,眼角的余光扫了它一下,它居然坐下了。我像看到粉嘟嘟的婴儿一样,心里漾起喜悦的波澜。
看到窗户开着,我才有些明白。窗外的翠竹从院墙外头将窈窕的身子斜探至窗边,成了窗户的盆景。一棵枯树顺山坡倒下,搭在院墙头,虬曲的枝一直抵向窗框,这些枝要是活着,一定也探进室内了。松鼠应该是沿着树枝散步,忘情了,跳进了窗内,一使劲,就落在我脚边。
它当然闲不住。它估摸着周遭并无不安全因素,迈开步摇动着长长的尾巴,走到电脑桌下,把鼻子朝电脑桌子耸耸,仿佛在闻香。那里有什么香?是不是打印机的墨香?然后,一仰脖,抱住桌子腿,旋转一圈,螺旋而上,像玩钢管舞,再落下地,坐在自己的后大腿上,把顺滑的背对着我。
我心里在偷偷笑,这家伙真会玩。
稍坐片刻,它又开始踱步了。它要上哪去?它转动着小脑袋,踱了几步,它上了屋角的电子秤,把秤抓得咣啷咣啷响。可能从来没听到这声响,它先是懵懵的,但很快又镇定下来,干脆坐在秤盘上。
它优雅地坐在那里,抬起一只后腿梳理脖子上的毛,慢慢地,细细地,一下一下,极为认真,极为严谨,像是即将登台的名角在郑重其事地打理自己。我又有些想笑,是笑它,也笑自己——我平时对自己从来没它这么上心,我下回出门时也该好好捯饬一下自己,不然也是对不住自己的这身皮囊。
窗外的的天像蓝莓汁,几朵雪云在移动。这位不速之客还在优雅地梳理自己的绒毛,似乎并不着急走,我当然不能赶走它,更不敢吓着它,只好一动不动地坐着,任自己心动。(李凤仙)
来源:安庆晚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