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户下面有一株迟桂,总是在晚秋时节开的花,不争不抢、不疾不徐,带给人别样的感受。
秋风阵阵,把桂花的香气一阵阵送上来,谁能拒绝这季节的馈赠?我满怀欣喜地把窗户打开,像邀请一位多日不见的老友,让馥郁的桂香充满房间。
秋凉如水,晚秋的桂香中仿佛浸满了凉意,闻之沁人心脾,不似早秋的那般温润、熏醉。
这株迟桂树正好对着我的书房,晴朗的日子,我一整天都开着窗户,让桂香飘进来,会一会书香。
秋日夜晚,凉月满天,还有什么事比读书更怡养身心呢?泡上一杯清茶,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,摊开在微微泛着凉意的书桌上,读几页书,喝一口茶,间或抬起头看一看窗外的夜幕、星空、树影,不知不觉中,疲倦的心神便得到了舒展。
记得郁达夫曾说过:“有感觉的动物、有情趣的人类,对于秋,总是一样的能特别引起深沉、幽远、严厉、萧索的感触来的。”除了严厉,其它几种感触我都体会过,我理解不了为何秋能引发“严厉”这种感触?我给出的解释是:可能所处的时代、心境不同吧。
不过呢,每至秋天,我总爱把郁达夫的名作《故都的秋》拿出来品味一番,它能引起我的一些回忆。比如他写道:“在皇城人海之中,租人家一椽破屋来住着,早晨起来,泡一碗浓茶,向院子一坐,你也能看得到很高很高的碧绿的天色,听得到青天下驯鸽的飞声。从槐树叶底,朝东细数着一丝一丝漏下来的日光,或在破壁腰中,静对着像喇叭似的牵牛花的蓝朵,自然而然地也能够感觉到十分的秋意……”秋天赋予每一个读秋的人灵感,等待着文字去阐释、去表达、去寄托、去升华,而这段简素清灵的文字,正好勾起一些难以言传的情愫——个人沉浮、家国故园。
沉浸在晚桂的馨香里,自然也适宜读一读跟桂花有关的诗词文章,比如这首清代诗人许传霈的《晚桂》:“无知在草木,有意听彼苍。冬荣本我辈,先后何自妨。”在特定的时节、特定的情境中来读,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。
还有郁达夫的《迟桂花》,第一次读它是高中时代,恰好也是晚秋,坐在校园里那株老桂树下面,苍翠枝叶间掩映着簇簇粟米似的金黄小花,幽香浮动,醇美如酒,令人如痴如醉。凉风拂过,细碎的花朵洒落在书页上,正好做了美妙的书签。后来每每看到《迟桂花》这篇文章,便会联想起那秋天、桂树和花香。
夜色如漆,桂香氤氲,不经意间抬头,一钩月牙挂在天际,飒飒秋风中,几声虫鸣听得格外清晰,传得格外幽远,勾起人几缕淡淡的愁绪。春荣秋枯,四季轮回,生命最本质的需求,其实可以简单地拥有。
自古逢秋悲寂寥,的确,秋天容易引发人孤寂、伤感、落寞、惆怅的情绪,这个时候,需要书籍的抚慰。读一些温暖、深情、明媚、隽永的文字,让情绪得以消化,让思绪得以升华。
思绪时近时远,桂香时淡时浓,伸手去端茶杯,呀!不知何时,茶水也染上了桂香,亦如平凡中的真味!(赵闻迪)
来源:淮河早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