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玉霜满地

清早起身,走进庭院,但见草叶上密密镶嵌了无数粒细碎的白玉,晶亮地闪着凛凛的寒气,就连地上散落的几根细细的枯枝也悄然裹上了一层亮白的外套。抬眸望去,门前立着的几株香樟,枝叶粉雕玉砌高远清冷,邻家屋瓦上也轻铺了一层绒绒的银纱,缕缕冷光直逼人的眼。

“一雁过连营,繁霜覆古城”。霜,以无处不在的脚步,于蒙蒙夜色里,在悄无声息中,就将剔透的晶莹密布于露天的角角落落,哪里管它是山还是水,是乡野还是城池。

“霜降杀百草”,秋霜打过,植物大多抬不起头,忽然地,一股透心的寒凉席卷而来,“霜降不起葱,越长越要空”。即便是耐寒的葱,也不再生长,得赶紧收回家去。梧桐叶落,枯枝低垂,松柏和冬青的叶间包裹着的也是一层凝滞的绿。起初,霜的步履是缓缓的,渐渐地,西风吹得越来越紧,霜便操起巨鞭,催赶着农事,意欲把繁盛的绿色快速地赶下枝头。

一夜霜起,池塘少却了鹅鸭的喧闹,滤去了往昔的浑浊,碧碧的如同一面镜子,倒映着房屋、树木,还有同样净碧的天空。庄稼地里,枯黄的植物秸秆远远地灼烧着农人的双眼,风摇响了豆荚,也镀黄了稻穗,更白了棉花的头。伴随着南归的雁阵,大片大片的高粱也伏向了干燥的大地。是啊,繁华业已退场,该到了颗粒归仓的时候了。于是,收割的镰刀在田地里挥舞,农人的欢笑也在山梁上蹦跳。

古籍《二十四节气解》中云:“气肃而霜降,阴始凝也。”古人还将霜降分为三候:一候豺乃祭兽;二候草木黄落;三候蜇虫咸俯。愚以为,豺狼将捕获的猎物陈列在秋天的大地上再悠闲自在地食用,像是一种庄严的祭秋仪式,以此来报答上苍恩赐这萧瑟之秋,让其享用到如此的美味;转而进入二候,秋之霜剑斩断了叶之经络,枝头的叶片渐趋枯黄以至纷扬飘落,删繁就简后的大树空举枝条,在风中裸露着凄凉;霜寒进入更深一层的三候,面对浓霜铺天盖地的侵略,自然界的花鸟虫鱼们退缩的脚步一步步加快。虫儿们垂下头潜伏在洞中不动不食,开始蛰居,以消极的躲避来抵挡风刀霜剑般的秋寒。

不屈者如枫,如乌桕,经霜后,褪去曾经的嫩碧,换一身妖红的装扮,在枝头招展;还有那冬青、香樟们,顶着深重的冷霜,于寒风中执着地守护着一份浓郁的翠色。勇敢的菊,于百花凋零中杀将出来,愣是在枝头拨开浓霜,顽强地开满一瓣瓣黄花。

夜起的霜,蹑手蹑脚地降落到菜圃里,顺着青菜、菠菜和萝卜的叶脉钻进内核,织着晶莹的网,让节气之韵悄然渗至叶之肌理,藏起淡淡的甜味;霜打的韭菜,也格外得嫩、分外得香。这些与霜亲近的露地蔬菜,深知霜的好。就连躲在地窖里的红薯,也感受到了霜的润泽,暗暗地在体内悄悄收浆酿蜜。

小雪,多么诗意的一个节气。小雪也有三候,谓:一候虹藏不见,二候天气上升,三候闭塞成冬。阳气上升阴气下降,万物生机顿失渐入寒冬,尘世闲静且淡然。此时,“绿蚁新醅酒,红泥小火炉。”和故友围炉话聊,岂不美哉。

最喜初冬时节,伏于案前读宋词,爱极了陆游的那句: “平生诗句领流光,绝爱初冬万瓦霜。”想那成千上万的瓦片上早已布满霜雪的景色,该蕴含着多么深邃的意境。枫叶被染红渐趋凋零,却愈发迷人,梅花虽含苞未放,但似乎已嗅到缕缕清香。

户外,新生的麦苗和油菜秧闪着油油的绿光,赶早的农人踩着田埂上霜色已重的枯草向集市赶去,走着走着,头发和眉毛上便结上了一层白霜,眨巴几下眼睛,便有薄霜轻化为细细的水滴悄然跌落;早起上学的孩子也要顶着霜儿赶路,等赶上一段山路,眉毛、头发乃至肩头的书包上全落了一层薄霜,呵一口热气,搓几回手,眨几下眼睛,又一路小跑向前冲。

经霜,是对肉体与身心的一种历练。但凡经过霜打的人,一如霜天的蔬菜,其内心定也蕴藏着一份别样的甘甜。(凌泽泉)

来源:安徽日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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